文月妖竹

解梦先生


*上学的时候跟同学的脑洞
*本故事纯属虚构,切勿带入历史人物
*没有恶搞的意思,不喜勿入

〈四〉风雪湖心不见斯人

“船家,可还有去湖心的船?”书生一席月白衣袍,船家打量着那已不多见的旧朝衣袍,生疑道“这,天色已晚,相公去湖心所为何事?”

张岱微微一笑“赏雪。”

张岱拢了拢身上狐裘,踏上小舟,随手在船棚内的小几上放了一银锭子。舟子知有不少前朝文人隐居山林,以张其风骨。但那些人常是结伴出游,所访也是那游人众多的地方。像这位在更定后游赏湖心亭的,却是寥寥无几。

雾凇沆砀,天与云与山与水,上下一白。湖上影子,惟长堤一痕、湖心亭一点、与舟一芥,舟中人两三粒而已。

雪,纷纷扬扬,漫天席卷,迷蒙了视线。待船停稳,张岱踏着一地琼花碎玉入亭中,却见亭中已有一对主仆铺案设酒在内。

“天寒大雪,相公如不嫌酒薄味寡,不妨与在下小酌三杯,权当暖身。”声音清润似玉又像这漫天飞雪渺渺茫茫。

张岱见坐在亭中的主人年纪稍长于自己,目光扫过自己右衽衣袍时,不经意泛起几分萧索。
张岱不禁心头一震拱手道“相公也是旧朝亡人?”

那人并不答话,只是道“现如相公般记挂旧朝的人,已是不多了……”

明亡初期,孙之獬撺掇顺治帝,要求汉人剃发易服,以彰汉族对满清的尊重,以显顺治武功。汉族学士誓死不从,传呼“有降将军,无降典史。”顺治帝大怒下令“留发不留人”。

于是,犟骨灭媚骨存。

历经磨难,矢志不移,叫做信念。不畏强权,虽死无惧,叫做勇气。

“前些年我于京师,见高丽使臣仍着旧朝衣衫,尚有人对衫而泣。而今,见高丽使臣,已有人指衫而笑称戏服。实是薄凉了些。”那人轻叹,仰头将酒一饮而尽,辛辣味过后,苦味萦绕舌尖。

“高皇帝,在九天!煤山寒木缢龙枝,天下黔首易服时!呜呼!吾辈不复右衽矣!”吟罢,张岱竟已是泪满双襟。

“相公虽有济世之志,奈何此非济世之时。也罢,且饮酒来。”解林夕又劝一杯。

张岱见解林夕酒案上有几卷竹简,心中微讶,现今学者所用多为线装书籍,竹简早已淘汰。可这人案上竹简,保存极为仔细,或是因年头太久竹简边缘已微微发黑,但苇编却是新的很。解林夕视线随张岱移到竹简上,眼帘低垂掩去眸中几分追忆。“暇时所读闲书罢了。”

张岱想起自己栖居山中所著之书尚未命名,便道“张某不才,拙作尚未定名,可请相公指点一二否?”

解林夕举到唇边的酒杯一顿又复放下“愿闻其详。”

张岱道“自崇祯帝崩,张某不愿身事胡夷,隐此山中常有感怀之作,也不过些牢骚之辞,不知该以何命名,故烦请教。”

听后,解林夕道“常忆金陵旧城阙,国都殇;古来繁华皆如烟,纵知梦里身是客,亦沉醉,不愿醒。”

一时,湖心亭内只闻簌簌雪落与煮酒沸声。半晌,张岱长叹“梦忆,梦忆,都不过一场梦罢了。”繁华靡丽,过眼皆空,五十年来,总成一梦。

三杯五盏过后,两人都有了几分醉意,张岱起身道“还未请教相公贵姓。”

解林夕淡笑道“吾乃金陵人士,姓名,不过是个给人称呼的符号罢了。”

张岱见解林夕不愿透露姓名,不由失望,但也只得作罢“今日与相公一叙,甚是畅快,天色已晚,就此别过,有缘再见!”

解林夕将余酒饮尽,看小舟消失于漫天风雪中。

“朕自登基十七年,虽朕薄德匪躬,上干天怒,然皆诸臣误朕,致逆贼直逼京师。朕死,无面目见祖宗于地下,自去冠冕,以发覆面。任贼分裂朕尸,勿伤百姓一人。”

这崇祯帝倒是有挽澜之志,奈何大厦将倾非一人可扶。日衰月落,此为宿命,纵万般不情千般不愿,亦逃不开躲不掉。

天真的理想主义者纵使执着、纵使顽强,却依然是软弱的。他们并不明白,在这世上,很多事情你可以不理解,却必须接受。不经历黑暗的人,是无法懂得光明的。

张岱的船靠了岸,张岱信步向蝶庵走去,身后船家喊道“相公!船钱还没找呐!”

张岱仍是不回头,摆摆手道“今日赏雪尽兴,船钱不必找了!”

船家看着手中银锭喃喃“莫说相公痴,更有痴似相公者。”

回到蝶庵,张岱展纸泼墨,挥毫疾书:崇祯五年十二月,余住西湖。大雪三日,湖中人鸟声俱绝……

余谓世有七问是解不开的:以往都是从平民而上拟为公侯,而如今却是从世家贬为同乞丐一般,如此的贵贱移易,不可理解之一。

产业还不如中等人家,却想丢掉所有金钱,世上有很多发达的捷径,而甘心独自的隐居于山野,如此身贫心富,不可理解之二。

做书生时却上了战场,做将军却是做写文章之类的事情,这样的使文武错乱,不可理解之三。

从上时就算陪玉帝喝酒也不卑下,自下时和乞丐同住也不骄傲,如此混乱尊卑上下,不可理解之四。

软弱时别人唾面可以让它自干,强锐时可以单枪匹马赴敌营,如此的强弱差异,不可理解之五。

争利夺名时,可以甘居人后,观场玩游戏时,肯让别人先,如此不合情理行事,不可理解之六。

赌钱掷骰,不在意胜负,煮水品茶,能尝出是用的渑河水还是淄河水,如此把智与愚用错地方,不可理解之七。有此七不可解,自且不解,安望人解哉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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